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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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羽支在下巴上的那只手的手肘, 因為這個否定的“並不”二字在桌沿邊滑了一下。她內心僅存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在單易如此篤定的回答下，而分崩離析起來。
也是，連她自己向來都自我認定她的長相完全與“冷艷”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又怎麽會突然就打著了？
況且，她印象中似乎也從未從粉絲觀眾, 亦或是工作接觸的人那裏聽過哪怕是有一個說她是冷艷掛的，一個都沒有。
瘋了瘋了, 真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她怎麽會問他這麽顯而易見的愚蠢問題。
宋知羽收回自己的手, 恢覆正常, 重新執起筷子, 埋頭吃飯，不再跟單易多言多語的暴露自己。
“怎麽突然問這個？”單易並不清楚宋知羽心裏的這些個小九九, 只覺著這姑娘有時候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沒什麽，就調研一下，看還有沒有拓寬戲路的可能性。”宋知羽頭也不擡的敷衍解釋一句。
單易給宋知羽夾菜，見她埋頭扒飯，似乎情緒不似剛才，難道是因為自己沒說她冷艷給她添堵了？
他暗自一笑，不禁輕哄：“你這樣挺好的，幹嘛要走那什麽冷艷路線。”
宋知羽筷子扒拉著飯，嘴上卻一本正經的胡亂搪塞：“當演員要多變, 不能一直呆在舒適圈裏，得什麽風格都嘗試，才能深層突破自己。”
單易聽她這話也不無道理，可也不希望她太拼。他思忖片刻，給出了自己獨到的見解：“本身你這種風格在你們演藝圈就已經比較稀少了, 真實也有演技，不還有很多女明星想走你的路子但是又模仿不出來麽。你現在也非常成功了，不就除了那種艷麗的風格不太適合你，其餘什麽風格都能駕馭，戲路夠寬了，完全不用擔心。”
“是嗎？”
“純路人觀感。”
“你又知道我演技好？”
“宋大演員，你忘了你去年霸屏了，我想不看到都挺難。”
“好像也是。”
單易見宋知羽終於恢覆正常了，這才繼續夾菜吃，誰知道這一筷子卻被宋知羽的筷子給截胡，將麻辣筍片夾到她的碗裏去。
“你今天別吃刺激性的食物。”宋知羽想了想，又順口添了一句，“哦，對了，咖啡也暫時別喝了。”
單易把筷子收回去，瞧著宋知羽吃，答應著：“好。”
……
吃完了飯，單易便帶宋知羽去看他口中的那位重度抑郁癥的患者，兩人重新換好隔離衣，帶上口罩和帽子，這才往病區走去。
一邊走一邊跟宋知羽說了個大概：“那女孩十七歲，性格內向軟弱，長期被校園暴力導致重度抑郁，最後跳樓。”
宋知羽聽到這兒，本是含笑的眸色悠悠地淡了下去：“校園暴力？”
“嗯。”單易應聲，兩人已經來到了312病房。
這是一間獨立的病房，透過門口的玻璃能看到裏面的情況，病床上的人被儀器和管子環繞，根本瞧不到她的那張臉。
單易推開門，宋知羽緊隨其後，管床護士見單易進來了，喊了一聲：“單醫生。”
“她怎麽樣？”單易詢問情況。
管床護士搖搖頭，嘆了口氣：“高主任剛走，跟她說什麽都不搭理，她的生存意識很薄弱，這樣下去很危險。”
單易回頭瞧了一眼病床上的姑娘，又看了眼宋知羽，對管床護士說：“你休息一會兒，我試試別的辦法。”
“那好。”管床護士點點頭，“有什麽事兒叫我就是了。”
“嗯。”
管床護士出去回身關上門，單易走到患者身邊的時候笑容也起來了，語氣輕松的問：“小雅今天感覺怎麽樣啊？”
意料之中的無人應答。
他也沒覺著有什麽，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小雅啊，你這樣我多受傷啊！每次哥哥來看你，你都愛答不理，我很傷心的。我一傷心，就會影響心情，一影響心情就要影響到其他人的情緒，你也不希望別人也不開心吧？”
仿佛對著空氣在講話。
宋知羽站在單易的身邊，直到走近了才能看明白病床上的人。這個女孩子雖然面色煞白無血色，整個人空洞的像玩偶，可是她的樣貌是很清秀的。
她心裏有些唏噓，一個正值花季般美好的年紀，怎麽會因為校園暴力搞成現在這樣？
明明青春是美好的代名詞，可是在這個女孩子的臉上她只看到痛苦，看到了絕望。
到底是什麽樣的孩子能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兒？
單易似乎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叨叨，難得看到他吃閉門羹，卻怎麽也讓人樂不起來。確實，這個地方不應該屬於她。
“小雅，來，你看這是誰？”單易給宋知羽讓開了位置，能讓小雅看清楚她。
小雅眼皮擡了擡，又默默的偏到一邊去，眼底毫無情緒。
宋知羽試著喊了一聲“小雅”，然後伸手摘掉口罩：“你認識我嗎？”
小雅回過頭來，又去看，當她的雙眼對上宋知羽的眼睛時，單易看到了她眼底本是如死寂一般的湖水微微蕩起了一絲漣漪。
單易用手輕輕的靠了一下宋知羽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我是知羽姐姐，你是不是認識我的？”宋知羽問。
小雅輕輕的一頷首，幅度很小，但是總算是有了反應。
宋知羽繼續：“嗯，我就知道你肯定認識姐姐，你喜歡姐姐嗎？”
小雅眼皮再次動了動，又是一點下巴，幅度比剛才更大一些，有一種深怕宋知羽不相信她的感覺。
極度敏感又脆弱的表現。
“你全名是什麽呀？”宋知羽耐著性子問。
小雅就這麽看著宋知羽，卻一句話也不說，忽而眼角一滴淚直直的滑入被剃了光頭的鬢邊處。
宋知羽瞧著她的模樣心中一陣酸澀，可是她不能哭，她得笑。
於是她勾著唇角，露出最為溫暖人心的笑容，還刻意的活躍起氣氛來：“呀，這麽喜歡姐姐啊，看到姐姐都激動的流眼淚了。”
“嗯。”小雅終於用氣聲發出了至今為止第一個音節。
單易見有效，於是拉著旁邊的凳子移過來：“你坐這兒陪小雅說說話。”
宋知羽對上單易的雙眼，點頭坐下。
然後，單易又對小雅說：“吶，哥哥沒騙你吧，知羽姐姐真的是哥哥的好朋友，專門來看你的。”
“對，姐姐是專門來看我們小雅的。”宋知羽附和，“我們小雅長得真漂亮，你是不是喜歡看姐姐演戲，等你好了姐姐帶你去劇組瞧瞧？”
宋知羽見小雅的聽到這個眸色好像亮了不少，於是趁熱打鐵：“嗯，那咱們說定了。不過如果你真的喜歡的話，就要快快好起來，這個樣子可去不了。咱們好好治療，好不好？”
“對了，你的夢想是什麽……”
就這樣，宋知羽發揮著她偶像的力量，坐在小雅的病床邊唱獨角戲。而單易立在一旁觀察著小雅的反應，再對比儀器裏的數據。
嗯，是有效的。
他微微的笑著，又去看宋知羽。
此時，窗外的陽光不強不弱剛剛好。有一縷光攀爬過窗明幾凈的窗戶，直直的傾灑在宋知羽的臉頰上，隱隱能瞧見淡淡的絨毛。又順著她臉頰，光線蓋在小雅的被子上，不多不少，就像此刻她黑暗的盡頭出現了那束希望的光芒。
時間差不多了，宋知羽說明天再來看小雅，便跟單易離開了。
一路上，兩人都在探討這小雅。
宋知羽雙手環胸，踱著步子，哂笑著嘲諷：“校園暴力，怎麽比我那個時候還要可怕。”
“所以，真的永遠不要去低估了未成年人，看上去十幾歲的孩子有時候能做出比成年人更狠更壞的事情來。”
“明明這個社會變得越來越好，可是陰暗面卻也越來越多。”宋知羽似有感而發的看向單易：“你知道網絡暴力吧？”
“嗯。”
“大部分的施暴者就是這些還無法分辨是非的未成年人，僅憑一面之詞就被輿論牽著鼻子走，指哪兒打哪兒，想想也真是可悲。”
單易無不認同：“希望有一天他們或許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了悔恨之心，至少還有的救。”
宋知羽卻道：“孩子會長大，心態會有變化。但是也有永遠選擇蒙蔽雙眼的人，永遠都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各種借口，然後一輩子活在自我欺騙中。”
單易：“也有可能其實連自己都騙了，覺得那是對的，是真的。如果那樣，才是真正的可悲。”
宋知羽撇撇嘴：“誰說不是呢。”
兩人回到一病區以後，接著下午的工作。
因為上午手術的問題，宿凱提出了手術手法的練習，宋知羽跟著宿凱站同一陣線，單易瞅著眼前的兩個人，“嗯”了一聲，以示同意。
這一天的工作就在橙光漸漸顯現，金光緩緩退場中結束了。
單易因為早上手術的那個孩子得繼續加班觀察，宋知羽提醒他不能喝咖啡，這才下班離開。
回去以後，她見隔壁老太太家的燈是亮著的。而早上出門看到她家門口停的那輛賓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想必是離開了。
她將車開進車庫。一進屋，已經等候多時的小開心搖著螺旋槳尾巴在她腿上跳上跳下。
宋知羽跟小開心玩兒一會兒，就去洗澡換衣服，弄晚餐吃。
而附一院這邊，單易正在醫院咖啡廳買咖啡，等待的空隙閑來無事就翻了翻朋友圈，正好看到了宋知羽新發的朋友圈。
宋知羽
想吃姐姐做的飯嗎？要快點好起來。
【附圖】
單易看了看，宋知羽把晚餐做成了一個笑臉娃娃，很好看也很可愛。頭頂還打了個太陽蛋，像太陽似的照亮了這個笑臉。
很快，就有人回覆和點讚了，基本上都是讚美的，唯獨宿凱的留言讓他停留了數秒。
宿凱：一定可以。
單易盯著這條回覆半響不挪眼，突地又新增加一條，是宋知羽在宿凱留言下面的回覆。
他就這麽瞧著，隱隱勾起了半抹冷笑。
宋知羽
回覆宿凱：我也覺著可以
所以，宋知羽，你轉身就跟宿凱說了？
耳邊響起了提醒之聲：“單醫生，你的咖啡。”
“謝謝。”
單易順手接過，然後他望著手裏的咖啡，思忖了不到一秒，立即退出微信打開照相機。
宋知羽正在吃她的傑作，一邊吃一邊在看留言，手不小心一點，點到了頭，刷新到了最新的朋友圈動態。
第一個就是居然是從不發照片的單易發了一張照片，沒有任何配圖文字，像隨手一拍的，隨意一發。
她點開照片，眼瞳一縮，幾乎下一秒就點開他的頭像找到對話框給他發去消息。
單易坐在椅子上靠著，翹著二郎腿，左手端著咖啡，右手握著手機。一雙深邃的眼漫不經心的盯著手機屏幕。
很快，微信提示彈出，他的唇角也隨著點開微信對話框而緩緩翹了起來。
宋知羽：【你喝咖啡？】
單易：【提神】
單易回覆完，就看到宋知羽左上方現實正在輸入，他仰頭喝了一口咖啡，慢慢等著。
手機振動一下，他舉起手機看。
宋知羽：【你忘了你今天胃痛的事兒了？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今天就別喝咖啡了，你還喝，不怕胃又痛】
單易懶得打字，幹脆發語音：“就喝兩口，沒事兒。”
宋知羽也發語音過來：“以後胃痛可別再柔弱。”
單易一聽，低聲一笑：“宋知羽，你生氣了？”
宋知羽瞧著屏幕“哼”了一聲，又用平靜的語氣繼續語音。
宋知羽：“是你胃痛，我生什麽氣。我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原來醫生也是不會聽話的。”
單易：“好，我聽話，不喝了。”
宋知羽：“我又看不見，很多事兒都得靠自覺。”
單易順手將手裏的咖啡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繼續給宋知羽發語音。
單易：“我扔垃圾桶了，要不要拍一張證實？”
宋知羽：“不用了。對了，你看一下我發的朋友圈，有空給小雅看看。”
單易“嗯”了一聲，問：“你跟宿凱說了？”
宋知羽：“說了，他問我去哪兒了，我就跟他說了，不能說嗎？”
單易：“那是患者的隱私。”
宋知羽：“那你應該跟我交代一下啊！”
單易：“算了，說都說了，以後別這樣。”
宋知羽：“知道了。”
兩人的聊天終止於單易被叫去看出問題的患者。宋知羽今天也有些累，便不打算夜跑，準備收拾收拾就早點兒睡了。
……
接下來的幾天，單易開始著重教授演員們關於手術手法的一些問題，只要一有手術就讓他們去大房看。剩下的就吩咐實習生讓他們對著豬皮練習手勢。
宋知羽每天也會抽時間去看看小雅，單易跟她說抑郁癥患者很需要陪伴，要讓她切身感受到沒有被這個世界所拋棄。除去專業的心理疏導以外，更重要的去分散他們的註意力，不要再繼續繞在不堪和回憶裏出不來。前期也不要試圖跟她講什麽大道理，她這個階段是聽不進去的，而是要讓她體會溫暖，體會善意，體會值得讓她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抓住這一點，慢慢的對其開解。她自己願意配合治療，才算是成功了一半。
只有自己不放棄才有生的希望。這是單易教給小雅的。
這天，夜已深，宋知羽為精益求精繼續留在公共休息室裏練習。不知何時，窗外下起了雨。
單易見休息室的燈還亮著，便走過去看，一打開門就看到坐在桌子旁邊聚精會神的練習縫合的宋知羽。
休息室裏的燈光冷白，打在她臉上，手上，那本是白皙的皮膚又白了一個度，那光似乎都能穿透她的肌膚。她靜靜的盯著手裏的縫合針，仔細地練習著，如羽般的睫毛陰影在眼瞼下映的栩栩如生。
窗外的雨滴淅瀝，可在這樣一副場景中貌似都變得悠揚如樂起來。
她很投入，投入到單易走進來都沒發現。
宋知羽微微擰著眉，貝齒輕輕咬著下唇，下針過皮。
“這針下淺了，收線會扯破的。”單易不輕不重的聲音響了起來。
宋知羽擡起頭來看了眼單易，一副誰不知道的口吻：“所以才要加班練習嘛。”
單易笑著走了過去，立在宋知羽的身側，歪著頭看著她繼續。
繼續下針，耳邊傳來單易的話：“進針不要頓，一氣呵成，間距在五到六毫米之間……”
宋知羽聽著單易的提點，按照他說的進針，剛準備拉線就聽到單易提醒：“深了。”
“你看我手法就行了。”宋知羽被搞得沒耐心了，“我又不是真的要做手術，手法正確就行了。”
“手術的任何一個步驟都是一步到位，你既然要自己上，就得按照真實的場景還原。”單易指了指豬皮，說：“在這兒，這個就是活生生的患者，你的失誤直接影響他的生死，明白？”
宋知羽點頭，這個人在這方面簡直嚴格到魔鬼地步，哪裏還有他平日裏隨和的模樣。
“我再試試。”宋知羽說著繼續上手。
右手帶著針準備進，剛紮著肉皮，單易的手就上來了：“不對，你這力度用錯了。”
宋知羽背脊驀地一僵，她現在是被單易從身後圈在他懷裏，他的雙手握著她的雙手。他溫熱的指尖觸碰著她的手背，順著他的力道在進針。
頭頂上是他低沈又輕柔的嗓音：“不是用手指的力道，要用腕力。進針不要猶豫，出針的時候利用手腕力道一拉就過來了。你看，這樣不就好了。”
宋知羽的註意力哪裏還在縫合針上，順著手背上的大手，再到圈住自己的手腕，再到微微貼著背脊的堅硬胸口和那沈沈的低靡嗓音，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這一切好像都配合的天衣無縫。
“宋知羽。”耳邊突然被一股熱氣打了一下，夜間惑人的音色帶著幾不可聞的笑意，直直撞入她耳中，“你走神了。”
“嗯。”宋知羽仿佛被迷了心智，攝了心魂，完全不受理智的掌控，只憑感覺，絲毫沒有狡辯。
“因為我？”單易偏著頭，薄唇湊到她耳邊，低低發問。
宋知羽的手倏地一送，器械打在豬皮上，發出悶悶的一聲響。
單易板著宋知羽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向他，低著頭註視著她，見她擡起頭望著他，才慢慢的勾起唇角與之對視，卻不說話。
宋知羽的屁股抵著桌子，雙手反手按在桌沿上，手指緊緊的摳著。身前是男人毫不退讓的軀體，肩膀上那兩只手漸漸變熱，熱到像是直接穿破她的衣服，直達肌膚似的。
她掀眸看著他，漆黑的深眸，高挺筆直的鼻梁，紅潤泛著水光的薄唇。
雨聲清晰，可她的腦子卻亂成一團漿糊。明明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可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的想要去觸碰他。
彼此深深的望著彼此，深怕誰說話便驚擾了這“一場夢”。
單易緩緩的躬身往眼前的姑娘這邊壓，宋知羽睜著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這張越發臨近的俊臉。
心間小鹿隨著男人的動作，隨著雨聲，隨著呼吸，愈發的狂亂，就像是下一秒就能破胸而出似的。
“單……易。”
“嗯？”
一秒，他更進一步。兩秒，她的手指摳著桌沿下方的力度更重一點兒。三秒，她聞見了他送來的呼吸，在她鼻上縈繞。
只差一步，咫尺距離，手機鈴聲像一把利劍，手起刀落的斬斷了這一刻的“夢”。
仿若如夢初醒般，宋知羽推開單易，轉身去拿擺在桌上的手機。
“餵……”嗓子啞了，她清了清嗓子，再度出聲：“餵，葛妍。”
……
宋知羽和單易來到急診的時候，葛妍立在搶救室的外面急的快要哭了。
“怎麽回事兒？”宋知羽走過去拉著葛妍就問。
“楊傑出車禍，流了好多血。”葛妍拉著宋知羽的手，沒忍住哭了出來。
宋知羽轉身看了一眼單易，男人朝他點點頭，便往搶救室裏走去。
“沒事兒的，別擔心。”宋知羽抱著葛妍安撫道。
沒一會兒，單易就出來了，宋知羽見他出來忙問：“怎麽樣？”
單易看了看宋知羽，將目光投向焦急的葛妍，對她說：“放心，沒傷到重要器官，就是失血過多，多方位骨折，瞧著嚇人，沒有生命危險。”
他又對上宋知羽的眼睛，說：“聞燃在裏面搶救。”
一說到沒有生命危險，葛妍才慢慢的緩了過來，六神歸位。
單易沒戴口罩，所以她這會兒終是發現原來眼前這個帥氣的男醫生是宋知羽隔壁老太太的孫兒，也就是她倆極力要撮合給宋知羽的對象。
“是你。”葛妍看了看單易，又看向宋知羽：“你們這是？”
宋知羽忙解釋：“是實踐帶我們的老師。”
“這麽巧？”葛妍哪裏還有剛才的驚慌失措。
葛妍想給他辦理VIP病房，可是目前住院部那邊沒有位置。所以直接住進了急診住院部的單人病房，也算是聞燃給了宋知羽的面子。
楊傑的推床出來以後，葛妍立即跟了過去，拉著聞燃了解情況。
宋知羽瞧著身邊的單易，才曉得開始尷尬，休息室裏的一幕幕都回來了，歷歷在目的宛若重放。
她的臉有些發燙，不過還好過來的時候帶了口罩，不會被他看到。
“我……去看看楊傑。”宋知羽在單易準備說話的同時先聲奪人，說完便逃也似的溜了。
單易瞧著宋知羽的背影，眉眼含笑。
宋知羽，你還喜歡我，對嗎？
……
急診住院部，聞燃見宋知羽過來了，笑嘻嘻的湊到她身邊跟她說讓她放心，被葛妍給攔住了。
“這位……”葛妍看了看聞燃的胸牌，“聞醫生，請你自重。”
聞燃一聽，看向葛妍，頓時收了笑臉，反問：“我怎麽不自重了？”
葛妍呵呵一笑：“粉絲是吧？雖然我們知羽在你們這兒實踐，但是你也別想利用這個來接近她。如果有不利於我們知羽的消息傳了出去，我不介意發律師函。”
“你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聞燃被這哪兒來的瘋女人給氣瘋了快。
“葛妍，聞醫生救了傑哥。”宋知羽提醒道。
“一碼歸一碼，謝謝聞醫生救了我男朋友。”葛妍頓了頓，笑的很官方，“不過，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對她有非分之想，OK？”
OK你妹，聞燃嘴角抽抽，瞧著病床上還在昏迷的楊傑，暗啐了一句：“這兄弟這輩子可有苦頭吃了。”
“你說什麽？”葛妍想去追聞燃的，被宋知羽攔下來了。
“行了葛妍，這是醫院，你冷靜一點兒。”
葛妍冷靜下來，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楊傑，這才想起什麽似的，瞧著宋知羽發問：“你跟那個單醫生朝夕相對，有沒有擦出點兒什麽火花？”
宋知羽白了一眼葛妍：“你剛才還在提醒聞醫生，你忘了？”
“那不一樣。”葛妍井井有條道：“這個聞醫生一看各方面都不如單醫生。長相，氣質，家室，談吐哪一點兒比得上，你可別丟了西瓜揀芝麻啊！”
宋知羽含著笑聽著葛妍如何擡高單易，又如何貶低聞燃，糾正她：“你不能以貌取人。”
葛妍狐疑的瞅著宋知羽：“你不會是喜歡這個聞醫生吧？”
宋知羽立即否認：“怎麽可能。”
葛妍籲了一口氣：“算你還拎得清品味。”
“葛妍。”宋知羽喚了一聲，打量著她的表情，問：“你說，回頭草能吃嗎？”
“當然不能。”葛妍想都沒想，斬釘截鐵。
作者有話要說： 葛妍小姐姐，你會接連體會真香滴~~~
摁頭小分隊在哪裏~~
二十個隨機紅包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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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連她自己向來都自我認定她的長相完全與“冷艷”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又怎麽會突然就打著了？
況且，她印象中似乎也從未從粉絲觀眾, 亦或是工作接觸的人那裏聽過哪怕是有一個說她是冷艷掛的，一個都沒有。
瘋了瘋了, 真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她怎麽會問他這麽顯而易見的愚蠢問題。
宋知羽收回自己的手, 恢覆正常, 重新執起筷子, 埋頭吃飯，不再跟單易多言多語的暴露自己。
“怎麽突然問這個？”單易並不清楚宋知羽心裏的這些個小九九, 只覺著這姑娘有時候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沒什麽，就調研一下，看還有沒有拓寬戲路的可能性。”宋知羽頭也不擡的敷衍解釋一句。
單易給宋知羽夾菜，見她埋頭扒飯，似乎情緒不似剛才，難道是因為自己沒說她冷艷給她添堵了？
他暗自一笑，不禁輕哄：“你這樣挺好的，幹嘛要走那什麽冷艷路線。”
宋知羽筷子扒拉著飯，嘴上卻一本正經的胡亂搪塞：“當演員要多變, 不能一直呆在舒適圈裏，得什麽風格都嘗試，才能深層突破自己。”
單易聽她這話也不無道理，可也不希望她太拼。他思忖片刻，給出了自己獨到的見解：“本身你這種風格在你們演藝圈就已經比較稀少了, 真實也有演技，不還有很多女明星想走你的路子但是又模仿不出來麽。你現在也非常成功了，不就除了那種艷麗的風格不太適合你，其餘什麽風格都能駕馭，戲路夠寬了，完全不用擔心。”
“是嗎？”
“純路人觀感。”
“你又知道我演技好？”
“宋大演員，你忘了你去年霸屏了，我想不看到都挺難。”
“好像也是。”
單易見宋知羽終於恢覆正常了，這才繼續夾菜吃，誰知道這一筷子卻被宋知羽的筷子給截胡，將麻辣筍片夾到她的碗裏去。
“你今天別吃刺激性的食物。”宋知羽想了想，又順口添了一句，“哦，對了，咖啡也暫時別喝了。”
單易把筷子收回去，瞧著宋知羽吃，答應著：“好。”
……
吃完了飯，單易便帶宋知羽去看他口中的那位重度抑郁癥的患者，兩人重新換好隔離衣，帶上口罩和帽子，這才往病區走去。
一邊走一邊跟宋知羽說了個大概：“那女孩十七歲，性格內向軟弱，長期被校園暴力導致重度抑郁，最後跳樓。”
宋知羽聽到這兒，本是含笑的眸色悠悠地淡了下去：“校園暴力？”
“嗯。”單易應聲，兩人已經來到了312病房。
這是一間獨立的病房，透過門口的玻璃能看到裏面的情況，病床上的人被儀器和管子環繞，根本瞧不到她的那張臉。
單易推開門，宋知羽緊隨其後，管床護士見單易進來了，喊了一聲：“單醫生。”
“她怎麽樣？”單易詢問情況。
管床護士搖搖頭，嘆了口氣：“高主任剛走，跟她說什麽都不搭理，她的生存意識很薄弱，這樣下去很危險。”
單易回頭瞧了一眼病床上的姑娘，又看了眼宋知羽，對管床護士說：“你休息一會兒，我試試別的辦法。”
“那好。”管床護士點點頭，“有什麽事兒叫我就是了。”
“嗯。”
管床護士出去回身關上門，單易走到患者身邊的時候笑容也起來了，語氣輕松的問：“小雅今天感覺怎麽樣啊？”
意料之中的無人應答。
他也沒覺著有什麽，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小雅啊，你這樣我多受傷啊！每次哥哥來看你，你都愛答不理，我很傷心的。我一傷心，就會影響心情，一影響心情就要影響到其他人的情緒，你也不希望別人也不開心吧？”
仿佛對著空氣在講話。
宋知羽站在單易的身邊，直到走近了才能看明白病床上的人。這個女孩子雖然面色煞白無血色，整個人空洞的像玩偶，可是她的樣貌是很清秀的。
她心裏有些唏噓，一個正值花季般美好的年紀，怎麽會因為校園暴力搞成現在這樣？
明明青春是美好的代名詞，可是在這個女孩子的臉上她只看到痛苦，看到了絕望。
到底是什麽樣的孩子能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兒？
單易似乎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叨叨，難得看到他吃閉門羹，卻怎麽也讓人樂不起來。確實，這個地方不應該屬於她。
“小雅，來，你看這是誰？”單易給宋知羽讓開了位置，能讓小雅看清楚她。
小雅眼皮擡了擡，又默默的偏到一邊去，眼底毫無情緒。
宋知羽試著喊了一聲“小雅”，然後伸手摘掉口罩：“你認識我嗎？”
小雅回過頭來，又去看，當她的雙眼對上宋知羽的眼睛時，單易看到了她眼底本是如死寂一般的湖水微微蕩起了一絲漣漪。
單易用手輕輕的靠了一下宋知羽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我是知羽姐姐，你是不是認識我的？”宋知羽問。
小雅輕輕的一頷首，幅度很小，但是總算是有了反應。
宋知羽繼續：“嗯，我就知道你肯定認識姐姐，你喜歡姐姐嗎？”
小雅眼皮再次動了動，又是一點下巴，幅度比剛才更大一些，有一種深怕宋知羽不相信她的感覺。
極度敏感又脆弱的表現。
“你全名是什麽呀？”宋知羽耐著性子問。
小雅就這麽看著宋知羽，卻一句話也不說，忽而眼角一滴淚直直的滑入被剃了光頭的鬢邊處。
宋知羽瞧著她的模樣心中一陣酸澀，可是她不能哭，她得笑。
於是她勾著唇角，露出最為溫暖人心的笑容，還刻意的活躍起氣氛來：“呀，這麽喜歡姐姐啊，看到姐姐都激動的流眼淚了。”
“嗯。”小雅終於用氣聲發出了至今為止第一個音節。
單易見有效，於是拉著旁邊的凳子移過來：“你坐這兒陪小雅說說話。”
宋知羽對上單易的雙眼，點頭坐下。
然後，單易又對小雅說：“吶，哥哥沒騙你吧，知羽姐姐真的是哥哥的好朋友，專門來看你的。”
“對，姐姐是專門來看我們小雅的。”宋知羽附和，“我們小雅長得真漂亮，你是不是喜歡看姐姐演戲，等你好了姐姐帶你去劇組瞧瞧？”
宋知羽見小雅的聽到這個眸色好像亮了不少，於是趁熱打鐵：“嗯，那咱們說定了。不過如果你真的喜歡的話，就要快快好起來，這個樣子可去不了。咱們好好治療，好不好？”
“對了，你的夢想是什麽……”
就這樣，宋知羽發揮著她偶像的力量，坐在小雅的病床邊唱獨角戲。而單易立在一旁觀察著小雅的反應，再對比儀器裏的數據。
嗯，是有效的。
他微微的笑著，又去看宋知羽。
此時，窗外的陽光不強不弱剛剛好。有一縷光攀爬過窗明幾凈的窗戶，直直的傾灑在宋知羽的臉頰上，隱隱能瞧見淡淡的絨毛。又順著她臉頰，光線蓋在小雅的被子上，不多不少，就像此刻她黑暗的盡頭出現了那束希望的光芒。
時間差不多了，宋知羽說明天再來看小雅，便跟單易離開了。
一路上，兩人都在探討這小雅。
宋知羽雙手環胸，踱著步子，哂笑著嘲諷：“校園暴力，怎麽比我那個時候還要可怕。”
“所以，真的永遠不要去低估了未成年人，看上去十幾歲的孩子有時候能做出比成年人更狠更壞的事情來。”
“明明這個社會變得越來越好，可是陰暗面卻也越來越多。”宋知羽似有感而發的看向單易：“你知道網絡暴力吧？”
“嗯。”
“大部分的施暴者就是這些還無法分辨是非的未成年人，僅憑一面之詞就被輿論牽著鼻子走，指哪兒打哪兒，想想也真是可悲。”
單易無不認同：“希望有一天他們或許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了悔恨之心，至少還有的救。”
宋知羽卻道：“孩子會長大，心態會有變化。但是也有永遠選擇蒙蔽雙眼的人，永遠都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各種借口，然後一輩子活在自我欺騙中。”
單易：“也有可能其實連自己都騙了，覺得那是對的，是真的。如果那樣，才是真正的可悲。”
宋知羽撇撇嘴：“誰說不是呢。”
兩人回到一病區以後，接著下午的工作。
因為上午手術的問題，宿凱提出了手術手法的練習，宋知羽跟著宿凱站同一陣線，單易瞅著眼前的兩個人，“嗯”了一聲，以示同意。
這一天的工作就在橙光漸漸顯現，金光緩緩退場中結束了。
單易因為早上手術的那個孩子得繼續加班觀察，宋知羽提醒他不能喝咖啡，這才下班離開。
回去以後，她見隔壁老太太家的燈是亮著的。而早上出門看到她家門口停的那輛賓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想必是離開了。
她將車開進車庫。一進屋，已經等候多時的小開心搖著螺旋槳尾巴在她腿上跳上跳下。
宋知羽跟小開心玩兒一會兒，就去洗澡換衣服，弄晚餐吃。
而附一院這邊，單易正在醫院咖啡廳買咖啡，等待的空隙閑來無事就翻了翻朋友圈，正好看到了宋知羽新發的朋友圈。
宋知羽
想吃姐姐做的飯嗎？要快點好起來。
【附圖】
單易看了看，宋知羽把晚餐做成了一個笑臉娃娃，很好看也很可愛。頭頂還打了個太陽蛋，像太陽似的照亮了這個笑臉。
很快，就有人回覆和點讚了，基本上都是讚美的，唯獨宿凱的留言讓他停留了數秒。
宿凱：一定可以。
單易盯著這條回覆半響不挪眼，突地又新增加一條，是宋知羽在宿凱留言下面的回覆。
他就這麽瞧著，隱隱勾起了半抹冷笑。
宋知羽
回覆宿凱：我也覺著可以
所以，宋知羽，你轉身就跟宿凱說了？
耳邊響起了提醒之聲：“單醫生，你的咖啡。”
“謝謝。”
單易順手接過，然後他望著手裏的咖啡，思忖了不到一秒，立即退出微信打開照相機。
宋知羽正在吃她的傑作，一邊吃一邊在看留言，手不小心一點，點到了頭，刷新到了最新的朋友圈動態。
第一個就是居然是從不發照片的單易發了一張照片，沒有任何配圖文字，像隨手一拍的，隨意一發。
她點開照片，眼瞳一縮，幾乎下一秒就點開他的頭像找到對話框給他發去消息。
單易坐在椅子上靠著，翹著二郎腿，左手端著咖啡，右手握著手機。一雙深邃的眼漫不經心的盯著手機屏幕。
很快，微信提示彈出，他的唇角也隨著點開微信對話框而緩緩翹了起來。
宋知羽：【你喝咖啡？】
單易：【提神】
單易回覆完，就看到宋知羽左上方現實正在輸入，他仰頭喝了一口咖啡，慢慢等著。
手機振動一下，他舉起手機看。
宋知羽：【你忘了你今天胃痛的事兒了？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今天就別喝咖啡了，你還喝，不怕胃又痛】
單易懶得打字，幹脆發語音：“就喝兩口，沒事兒。”
宋知羽也發語音過來：“以後胃痛可別再柔弱。”
單易一聽，低聲一笑：“宋知羽，你生氣了？”
宋知羽瞧著屏幕“哼”了一聲，又用平靜的語氣繼續語音。
宋知羽：“是你胃痛，我生什麽氣。我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原來醫生也是不會聽話的。”
單易：“好，我聽話，不喝了。”
宋知羽：“我又看不見，很多事兒都得靠自覺。”
單易順手將手裏的咖啡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繼續給宋知羽發語音。
單易：“我扔垃圾桶了，要不要拍一張證實？”
宋知羽：“不用了。對了，你看一下我發的朋友圈，有空給小雅看看。”
單易“嗯”了一聲，問：“你跟宿凱說了？”
宋知羽：“說了，他問我去哪兒了，我就跟他說了，不能說嗎？”
單易：“那是患者的隱私。”
宋知羽：“那你應該跟我交代一下啊！”
單易：“算了，說都說了，以後別這樣。”
宋知羽：“知道了。”
兩人的聊天終止於單易被叫去看出問題的患者。宋知羽今天也有些累，便不打算夜跑，準備收拾收拾就早點兒睡了。
……
接下來的幾天，單易開始著重教授演員們關於手術手法的一些問題，只要一有手術就讓他們去大房看。剩下的就吩咐實習生讓他們對著豬皮練習手勢。
宋知羽每天也會抽時間去看看小雅，單易跟她說抑郁癥患者很需要陪伴，要讓她切身感受到沒有被這個世界所拋棄。除去專業的心理疏導以外，更重要的去分散他們的註意力，不要再繼續繞在不堪和回憶裏出不來。前期也不要試圖跟她講什麽大道理，她這個階段是聽不進去的，而是要讓她體會溫暖，體會善意，體會值得讓她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抓住這一點，慢慢的對其開解。她自己願意配合治療，才算是成功了一半。
只有自己不放棄才有生的希望。這是單易教給小雅的。
這天，夜已深，宋知羽為精益求精繼續留在公共休息室裏練習。不知何時，窗外下起了雨。
單易見休息室的燈還亮著，便走過去看，一打開門就看到坐在桌子旁邊聚精會神的練習縫合的宋知羽。
休息室裏的燈光冷白，打在她臉上，手上，那本是白皙的皮膚又白了一個度，那光似乎都能穿透她的肌膚。她靜靜的盯著手裏的縫合針，仔細地練習著，如羽般的睫毛陰影在眼瞼下映的栩栩如生。
窗外的雨滴淅瀝，可在這樣一副場景中貌似都變得悠揚如樂起來。
她很投入，投入到單易走進來都沒發現。
宋知羽微微擰著眉，貝齒輕輕咬著下唇，下針過皮。
“這針下淺了，收線會扯破的。”單易不輕不重的聲音響了起來。
宋知羽擡起頭來看了眼單易，一副誰不知道的口吻：“所以才要加班練習嘛。”
單易笑著走了過去，立在宋知羽的身側，歪著頭看著她繼續。
繼續下針，耳邊傳來單易的話：“進針不要頓，一氣呵成，間距在五到六毫米之間……”
宋知羽聽著單易的提點，按照他說的進針，剛準備拉線就聽到單易提醒：“深了。”
“你看我手法就行了。”宋知羽被搞得沒耐心了，“我又不是真的要做手術，手法正確就行了。”
“手術的任何一個步驟都是一步到位，你既然要自己上，就得按照真實的場景還原。”單易指了指豬皮，說：“在這兒，這個就是活生生的患者，你的失誤直接影響他的生死，明白？”
宋知羽點頭，這個人在這方面簡直嚴格到魔鬼地步，哪裏還有他平日裏隨和的模樣。
“我再試試。”宋知羽說著繼續上手。
右手帶著針準備進，剛紮著肉皮，單易的手就上來了：“不對，你這力度用錯了。”
宋知羽背脊驀地一僵，她現在是被單易從身後圈在他懷裏，他的雙手握著她的雙手。他溫熱的指尖觸碰著她的手背，順著他的力道在進針。
頭頂上是他低沈又輕柔的嗓音：“不是用手指的力道，要用腕力。進針不要猶豫，出針的時候利用手腕力道一拉就過來了。你看，這樣不就好了。”
宋知羽的註意力哪裏還在縫合針上，順著手背上的大手，再到圈住自己的手腕，再到微微貼著背脊的堅硬胸口和那沈沈的低靡嗓音，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這一切好像都配合的天衣無縫。
“宋知羽。”耳邊突然被一股熱氣打了一下，夜間惑人的音色帶著幾不可聞的笑意，直直撞入她耳中，“你走神了。”
“嗯。”宋知羽仿佛被迷了心智，攝了心魂，完全不受理智的掌控，只憑感覺，絲毫沒有狡辯。
“因為我？”單易偏著頭，薄唇湊到她耳邊，低低發問。
宋知羽的手倏地一送，器械打在豬皮上，發出悶悶的一聲響。
單易板著宋知羽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向他，低著頭註視著她，見她擡起頭望著他，才慢慢的勾起唇角與之對視，卻不說話。
宋知羽的屁股抵著桌子，雙手反手按在桌沿上，手指緊緊的摳著。身前是男人毫不退讓的軀體，肩膀上那兩只手漸漸變熱，熱到像是直接穿破她的衣服，直達肌膚似的。
她掀眸看著他，漆黑的深眸，高挺筆直的鼻梁，紅潤泛著水光的薄唇。
雨聲清晰，可她的腦子卻亂成一團漿糊。明明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可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的想要去觸碰他。
彼此深深的望著彼此，深怕誰說話便驚擾了這“一場夢”。
單易緩緩的躬身往眼前的姑娘這邊壓，宋知羽睜著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這張越發臨近的俊臉。
心間小鹿隨著男人的動作，隨著雨聲，隨著呼吸，愈發的狂亂，就像是下一秒就能破胸而出似的。
“單……易。”
“嗯？”
一秒，他更進一步。兩秒，她的手指摳著桌沿下方的力度更重一點兒。三秒，她聞見了他送來的呼吸，在她鼻上縈繞。
只差一步，咫尺距離，手機鈴聲像一把利劍，手起刀落的斬斷了這一刻的“夢”。
仿若如夢初醒般，宋知羽推開單易，轉身去拿擺在桌上的手機。
“餵……”嗓子啞了，她清了清嗓子，再度出聲：“餵，葛妍。”
……
宋知羽和單易來到急診的時候，葛妍立在搶救室的外面急的快要哭了。
“怎麽回事兒？”宋知羽走過去拉著葛妍就問。
“楊傑出車禍，流了好多血。”葛妍拉著宋知羽的手，沒忍住哭了出來。
宋知羽轉身看了一眼單易，男人朝他點點頭，便往搶救室裏走去。
“沒事兒的，別擔心。”宋知羽抱著葛妍安撫道。
沒一會兒，單易就出來了，宋知羽見他出來忙問：“怎麽樣？”
單易看了看宋知羽，將目光投向焦急的葛妍，對她說：“放心，沒傷到重要器官，就是失血過多，多方位骨折，瞧著嚇人，沒有生命危險。”
他又對上宋知羽的眼睛，說：“聞燃在裏面搶救。”
一說到沒有生命危險，葛妍才慢慢的緩了過來，六神歸位。
單易沒戴口罩，所以她這會兒終是發現原來眼前這個帥氣的男醫生是宋知羽隔壁老太太的孫兒，也就是她倆極力要撮合給宋知羽的對象。
“是你。”葛妍看了看單易，又看向宋知羽：“你們這是？”
宋知羽忙解釋：“是實踐帶我們的老師。”
“這麽巧？”葛妍哪裏還有剛才的驚慌失措。
葛妍想給他辦理VIP病房，可是目前住院部那邊沒有位置。所以直接住進了急診住院部的單人病房，也算是聞燃給了宋知羽的面子。
楊傑的推床出來以後，葛妍立即跟了過去，拉著聞燃了解情況。
宋知羽瞧著身邊的單易，才曉得開始尷尬，休息室裏的一幕幕都回來了，歷歷在目的宛若重放。
她的臉有些發燙，不過還好過來的時候帶了口罩，不會被他看到。
“我……去看看楊傑。”宋知羽在單易準備說話的同時先聲奪人，說完便逃也似的溜了。
單易瞧著宋知羽的背影，眉眼含笑。
宋知羽，你還喜歡我，對嗎？
……
急診住院部，聞燃見宋知羽過來了，笑嘻嘻的湊到她身邊跟她說讓她放心，被葛妍給攔住了。
“這位……”葛妍看了看聞燃的胸牌，“聞醫生，請你自重。”
聞燃一聽，看向葛妍，頓時收了笑臉，反問：“我怎麽不自重了？”
葛妍呵呵一笑：“粉絲是吧？雖然我們知羽在你們這兒實踐，但是你也別想利用這個來接近她。如果有不利於我們知羽的消息傳了出去，我不介意發律師函。”
“你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聞燃被這哪兒來的瘋女人給氣瘋了快。
“葛妍，聞醫生救了傑哥。”宋知羽提醒道。
“一碼歸一碼，謝謝聞醫生救了我男朋友。”葛妍頓了頓，笑的很官方，“不過，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對她有非分之想，OK？”
OK你妹，聞燃嘴角抽抽，瞧著病床上還在昏迷的楊傑，暗啐了一句：“這兄弟這輩子可有苦頭吃了。”
“你說什麽？”葛妍想去追聞燃的，被宋知羽攔下來了。
“行了葛妍，這是醫院，你冷靜一點兒。”
葛妍冷靜下來，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楊傑，這才想起什麽似的，瞧著宋知羽發問：“你跟那個單醫生朝夕相對，有沒有擦出點兒什麽火花？”
宋知羽白了一眼葛妍：“你剛才還在提醒聞醫生，你忘了？”
“那不一樣。”葛妍井井有條道：“這個聞醫生一看各方面都不如單醫生。長相，氣質，家室，談吐哪一點兒比得上，你可別丟了西瓜揀芝麻啊！”
宋知羽含著笑聽著葛妍如何擡高單易，又如何貶低聞燃，糾正她：“你不能以貌取人。”
葛妍狐疑的瞅著宋知羽：“你不會是喜歡這個聞醫生吧？”
宋知羽立即否認：“怎麽可能。”
葛妍籲了一口氣：“算你還拎得清品味。”
“葛妍。”宋知羽喚了一聲，打量著她的表情，問：“你說，回頭草能吃嗎？”
“當然不能。”葛妍想都沒想，斬釘截鐵。
作者有話要說： 葛妍小姐姐，你會接連體會真香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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